沐风小大

biubiubiu

俗得掉渣

/枫尖

    我幼儿园的时候大概是中国口水歌最盛行的时期,在那个充斥着牙膏巧克力酱和头顶长着青青草原和曼珠沙华的杀马特的年代,再配上那么几首口水歌也不是那么的荒唐不经。

    那个时候对于还在跟着老师的琴声和铃鼓一起乖乖学着卖报歌的我,那一声不屑的“切”可以说是打乱了一切本应该在脑子里按部就班演奏着的儿歌,也许是那个时候就开始种下了逆反心理的孽根,在人家一句“我才不唱小朋友唱的歌嘞,我现在都会唱流行歌。”然后拽拽地唱了一遍之后,就厚着脸皮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学那首传遍大街小巷的歌——老鼠爱大米。

    想来那个时候歌词什么的根本听不懂,也许教我的那个人自己也不懂,翻来覆去也就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那一句唱的最溜,可是还是要小老师模样挺着胸膛自豪地将主旋律之后的几句话含糊带过, 叫人多唱几遍又不耐烦地不乐意。最终也就只能七零八碎地学了个盗版。

    总之至少还是明白这个歌手叔叔喜欢另外一个人就像老鼠喜欢大米一样。

    自从学会了人生中第一首流行歌之后,深深地觉得自己已经和“小朋友”这三个字画下了深深的界限,感觉整个人都忧愁了,老练了,成熟了。

    于是不厌其烦地对着院子里的嗲嗲娭毑面前疯狂地唱,丝毫不在乎老人们“小屁股也晓得唱谈爱的歌”打趣式的调侃。

    如果说我老鼠爱大米是被那位小哥强行打开的新世界的大门,是我的启蒙口水歌,那么接下来的几首小薇,那一夜,求佛,披着羊皮的狼,两只蝴蝶等等。

    纯粹是顺应时代潮流,是绝对的自然现象咳咳…

    电视里总是播放着各种答题广告,比如给你放一段“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然后给出AB选项去猜歌名这种傻了吧唧题,然而那时候我总是会被这种明知故问的带有诱导性质的题给予莫大的自尊满足感,冲动着嚷嚷要去打那个电话答题。

    又或是在任意一个月明星稀一片静寂的晚上,都会看到有人拖着一个小音响伴随着轮子滚在沥青地上的辘辘声然后用足以让大街小巷所有人都想开窗扔拖鞋出去的音量大声放着 “她的名字,叫做小薇。”又或者是“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我要摘下星星送给你。”然后停下来向众人推荐CD,还真会有不知哪里来的人将他团团围住,饶有兴趣地挑选着那么几首全国人民都会唱的歌。

    那个时候,不要提范冰冰不要提章子怡,也没人认识杨幂赵丽颖,小薇才大众女神。

    也经常想,小薇到底是有么美得惊天地泣鬼神,居然有人为了她能去摘星星,于是在问到“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时”老师哭笑不得得得到了某个小朋友“想成为小薇一样的人。”这种脱线答案。

    因此,在节日会上唱两只蝴蝶的我显得也好像不是那么格格不入,记得在那次节日会上,几乎没有小朋友再屑于唱儿歌诗谣,看着同学们接连吼完“你是我滴玫瑰你是我滴花,你是我的爱人,你是我的牵挂”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等之后,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你们现在的小朋友怎么喜欢唱这么不洋气的歌咯。”

    何为俗气?儿歌就是俗气。何又为洋气?跟谈爱有关的歌就是洋气。

    那时候我们是这样洒脱地给予这两个词定义的。

    口水歌的传播途径远远不止一种,传播程度能与非典等量齐观,每次一通电话打出去之后一个轻快又很悲伤的声音就开始循环地唱:“马咦耶~你为我喝醉,马咦耶~我伤害了你,马咦耶…”

    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唱的原来不是马咦耶,是那一夜。就像后来我才知道,两只蝴蝶不是真的讲的两只蝴蝶。

    要是那时候我懂得比现在多就好了,也不至于经常被老妈骂个狗血淋头。

    如果说像以上说的几首歌只是俗,不过是情情爱爱,让小孩子唱唱也不足为惧。那么香水有毒就不仅仅是俗,那是低俗。

    可惜那时候我不懂,被动人清新的旋律和悲戚的声音迷惑得团团转,仗着自己能多认了几个字,愣是把整首歌都学会了。这还不够,还要炫耀似的挂在嘴边唱。只是每次我开口一唱“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 老妈就会丢来一个眼刀。

 “诶!讲了不准再唱这个,讲不听是怎么回事咯?”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于是一次次缠着老妈问 “为什么不能唱这个歌啊” “妈妈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歌啊” “这个歌怎么啦” 也还是只得到了“小孩子听这种歌不好”这样的教科书式标准回答。

    回想真挺尴尬的。

    俗,是真俗。

    现在再去听像两只蝴蝶,香水有毒,老鼠爱大米。还是会无限的感叹,让人深深怀疑在零几年中国是不是平均文化水平都很低,写出一些像“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 这种现在听着都可以说是十分羞耻的歌词。

    但是不得不否认,旋律还是好听的。拿掉那俗得掉渣的歌词,放给老外听,他们还是会一脸享受地鼓掌,殊不知这是首不亚于burning的口水歌。

    因为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嘛,小时候听俗歌,都可以归结于“不懂”和“时代”。

    可是现在,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卸去白天的一身疲倦。我还是会忍不住点开 “马咦耶~你把我灌醉”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然后陶醉着自嗨。

    突然好像明白了,我好像还挺喜欢听俗歌的。

    听多了婉转细腻优雅的民谣和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情歌,突然又觉得口水歌也有口水歌的好,反正就是听起来特爽。

    后来才猛地意识到,正是那些不加修饰俗气的歌词,才让人有种淋漓畅快接地气的感觉。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审美变得这么奇葩。

    也许是因为口水歌盛行过那个年代,臭豆腐总是很香,天总是很蓝,街上的歌总是放很大声。

    其实我们还都挺俗,不会有人为了唱功清新到手机歌单里下满了百老汇歌剧宋祖英李谷一,我们会因为钱变得低声下气,会在爱的人面前变得矫情又小心眼,会在失败之后会急眼毫无形象地大哭。

    像我这么个人,俗习惯了发现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也还是会有人嘲笑我手机里的那几首口水歌,笑我落了俗。可是每当到了晚上,天空褪去了一层层乌漆厚重的霾,稀稀拉拉挂上几颗星星,还是会默默点开那个故作深沉大叔颓废嗓音吼出来的:“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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