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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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是糖浆做的

很久没有感受过家的春天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沙在我的印象里就只剩下了嚣张跋扈的夏,和阴沉黏糊的冬。相比之下春天显得格外平易近人,平日里忙碌的形形色色放下了包袱,在春的摇篮里昏昏欲睡,连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丝慵懒。



可说到底还初生的孩子,未褪去稚气的俏皮,在几乎所有人都醉在回温的幸福之时,总是有那么几道恶作剧般的惊雷,伴随着风吹雨打铺天盖地地将人吵醒。



春雷轻轻哼鸣,骤然突兀地炸出一声巨响,风把雨吹得晕头转向,打乱了本应按部就班垂直落下的线条,飞溅成点张牙舞爪地在空中随波逐流着,最终不堪重负被打在玻璃上,模糊掉了有限的视线,断断续续认命地滑下。



夹杂在振聋发聩的轰隆与呼啸声里的,是微弱雨点的滴答声,又似乎是一整个世界的悄然无息,万籁俱静。



我非常喜欢雨天,所有的事物被笼罩上了不真实的滤镜,温柔得可怕。



在这样肆意和张扬的天气里,总是让我想起小时候娭毑家楼下开得灿烂饱满的绣球花;吃冰棒时黏在舌头上拔不下来的微痛和舌尖果汁味的酸甜;一团慵懒地露出肚皮晒着太阳的棉被;一朵白白胖胖摇曳之后漫天散开扬起的蒲公英;公园里一个背着包的母亲奋力追赶吃着棒棒糖拿着小风车撒丫子疯跑的小孩儿...



细小却有些幸福的回忆,那些自认为早就忘掉的点点滴滴,像汩纤弱的小溪流,从石缝中缓缓涌出。



都说雨天好像让人没那么快乐了。



我觉得倒不如说让人没那么兴奋了。



像是滴滴雨水,淅淅沥沥浇上一团蓬松柔软的棉花糖,糖丝遇雨即溶,一发不可收拾地变回一滩的糖水。



蓬松的棉花糖其实不过是一碟小小的糖浆,看似多了分乏味单调,却依旧是甜的。




总有些事情,在被赋予了特殊意义之后就带着浓烈的情感色彩,如一个一生都在追求热爱的炙热的梦想;一本百读不厌受益匪浅的书;一场比赛胜利后的喝彩欢呼和雀跃;与朋友久违重逢的哄闹与激动。



对于我来说,这些是在平凡生活中激励着我向前的“发动机”。



不知不觉中,在我享受那种动力的同时,对眼前这个世界却没那么知足了。



在儿时那段“没得挑”的岁月里,杂志上登什么就读什么,动画片电视里播什么就看什么,随意一瞥天空中飞机留下的白痕,心情也会骤然晴朗。那个时候的我对这个世界似乎要宽容许多。而在眼下过于浮杂的生活里,很难找到十年前的欣然与爽快。




但雨水总是可以浇灭些许气氛中躁动的热血和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波澜壮阔奔腾的大海退了潮,呈的一片平静祥和的模样。



霎时,平时被忽略的一切突然被放大了感观,像是倍速人生被人突然按了慢动作,镜头从远观拉近,跨越过行人匆匆的脚步,跨越过高楼林立的建筑,聚焦在窗外破土的小草尖上朦胧的晨露...



随着“咔嚓”一声定格的是温暖,是躲在不经意里的盎然春意。



不论是包裹在快乐和激动中的自己,还是陷入在悲伤和难过里的自己,好像都忙得没有余力在意这个世界的平凡与普通。



雨天的来临,却好像总是会把我从跌宕的情绪里扯出来,唤回应有的理智——即便理智是一个很没有激情的东西。




像超人暂时卸下了拯救世界的豪情壮志,蹲下看了一眼开得正好的簇簇野花;而我不再执着于麦当劳的麦辣鸡腿堡,细品了一口厚实温热白米饭的淡淡醇香。



我很喜欢雨天,因为观察,因为思考,也因为日子不是棉花糖,是一碟小小的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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